过年


宿舍

考完试,在学校待了八九天。
因为错过了留宿申请的时间,没办法在学校待太久。
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,跟寝室里因为工作晚回的哥们儿道了别。
拉着行李箱,走出寝室楼前照例向宿管阿姨问了声好。
阿姨看着我,知道我今天回去,一个劲叮嘱我路上小心。

车厢

车厢实在闷的很,走到车门处,清冷的空气呼啸而入。
21个小时,车窗外的风景从北方换成了南方。
一路上,乘客上上下下。
到成都时,偌大的车厢,空空荡荡。
妈已在车站,接过我拖着的行李箱,放在车上。
妈把车把交给我了,让我在这个城市驰骋。
昏暗中的成都有种迷人的味道,让人快要醉倒而迷失方向。
可能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,能让我如此轻松地回家。

母亲

父母都在变老,老得很厉害。
一个恍惚,妈老成了外婆的样子。
2016,这一年,妈没有闲着。
和着三姨,妈把一个水果市场的卫生承包了下来。
妈说她没有管理的头脑,所以她和三姨没有请人,决定自己干。
还未回家,妈就在电话里讲:“过年回来帮我扫两天地,体会一下挣钱的辛苦。”
我:“呃,行。”

选择

扫地的时候,头里必须想些什么。
不然四五个小时连续不停的挥动扫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。
但我好歹是个会自娱自乐的人,心里总会乱想些什么。
妈说她不会,想着想着就会睡着,连扫地的时候都会睡着。
我问妈:“要是你有一家饭馆,自己干的话一个月能有5000的净利润,要是你请一个厨子一个月要付他4000的工资,而你什么都不用干,你选择怎么做?”
妈选择了前者,没说原因,光说了句:“快扫,不然待会又要扫到凌晨两点。”
同一个问题,问表妹时,她果断选择了后者。

表妹

表妹的2016年,是蜕变的一年,不像蛹化蝶,像雪化雨。
每一次电话,表妹会说她最近学会了烤什么面包,做什么慕斯。
二妹怎么怎么烦她,她一个18岁的女孩就开始边打工边带孩子的生活。
她说师傅现在就她一个亲传弟子,在很用心的教她。
她也跟师傅说过她的缺点就是懒,还有就是数学不好。
师傅说她知道自己是这样,证明她还不笨。
躺在床上,她跟我说,等上班她要打三个耳洞,等以后要纹一个动物的纹身。
等几年以后,在乐山一个安静的角落,开一家安静的面包店。
她不喜欢成都的喧嚣,感觉这个城市让她很压抑。
其实成都也有安静的角落,不过表妹的故乡是乐山。
故乡在每个人心里,都是最安静的,未曾喧嚣。

同学会

今年又错过了同学会。
初中时的班长打电话来时正准备服从妈的旨意,回去继续上岗。
高中时的班长发来聚会消息时已经待在学校,太远的距离就像一堵墙。
好在幸运的,去了一趟兄弟的家,算是拜年吧。
好在幸运的,我们六个还是找机会聚在了一起,仍旧谈论着去年的话题。
找了一家餐厅,过了小年,吃光抹净后才突然想起去看看老大。

老大

远远得,老大站在那里,还像记忆中站在讲台上的她,岁月对老大很是温柔。
老大:“你们可好,读大学后没来我这报道一下,我还四处去问。”
六个人连忙自报家门。
老大:“要是没谈过一场恋爱,没出去走走,大学就荒废啦。”
我:“我的大学已经荒废了。”
老大:“可能再过几年就会忘了你们叫什么名字了。”
我们:“我们是不会忘了你的,永远都不会。”
初中时老大交给我的道理,到现在仍然受用。
也许会受用一辈子。

兄弟

除夕夜,我们依旧是聚在一起。
初三毕业后这一习惯就没有变过,像是约定俗成。
兄弟开了六瓶酒,说是一人一瓶,五个人笑谈说没来的那个兄弟给他敬上。
我说我不会喝酒,一喝就得脸红。
兄弟说:“怕啥,喝一杯”。
喝一杯,这辈子的友情才不会被岁月冲淡。

豆腐皮

初一的夜晚,早早地叫豆腐皮睡觉。
熄灯前豆腐皮一个劲地问我,什么时候他才能有自己的游戏机。
我说:“等你上了小学,上了初中,有能力克制自己并且学习成绩好的时候。等你考上了重点大学,哥还会给你买最贵的游戏笔记本。”
豆腐皮又问:“什么是重点大学,是不是你贴在墙上的那些?”
我:“恩。墙上贴的清华、北大都是。”
豆腐皮:“重点大学有什么好?”
我:“有我给你准备的游戏电脑,至于其他的好处,等你长大就知道了。”
豆腐皮:“那我要考最好的重点大学,要考上清华和北大。”
我:“睡吧,哥相信你会的。”

奶奶

离别前的一晚,奶奶和我促膝长谈。
她跟我说因为粮食关,她的好多亲人都在饥饿中死去,死时嘴里含着一大口棉絮。
她跟我说小时候因为裹脚太疼,即使家里人怎么骂她,打她,她都没有裹脚。
她跟我说你要好好读书,我们吃够了苦,但不想你和你弟弟再吃苦。
她说:“八十岁是一个坎,不知道我今年能不能跨过去。”
我:“奶奶,你要等到豆腐皮读大学,你会等到的。”
奶奶,你怎么会过不去,你还没享过几天福。
等以后,我还想带着我妈和你,带着咱一家出去走走。
还想听听你讲的那些故事。

写在最后

以前总认为生活要好好规划,但猛然察觉,现在的生活,又有哪一步是我以前所规划过的。
不过是每一次意外的结果,让我选择了这样的生活。
有好有坏。
最大的好,是遇到了这些人。
每一年都感觉过年变得越来越没意思。
但每一次除夕夜,我们都像过去那样袒露着自己。
路灯下的我们重叠在一起,未曾分离。